【酥糖】小怪物的玫瑰
假如糖堆小时候见过Susan
写得乱七八糟，最后强行点题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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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苏三省七岁的时候亲眼目睹了双亲的死亡。一群穿着军装的男人破门而入，用刺刀刺死了母亲，又一枪打死了奋力顽抗的父亲。他们掀翻桌子，打碎碗碟，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东西。
苏三省想尖叫，想放声大哭，想冲出去赶跑这些该死的坏人，可是他的姐姐死死地捂着他的嘴，紧紧地抱着他，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透过那条狭小地缝隙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他的眼睛酸涩不已却流不出一滴眼泪，牙齿在上下打颤，喉咙难受得要命。他也许还在发抖，他的姐姐也在发抖，有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掉在他的脸上。
他像是哮喘发作一样越喘越厉害，胸口剧烈起伏。他以前从没有这样过，他知道哮喘是什么样，隔壁家的石头哮喘发作时整个人像是被人强行按进水里似的难受得快要死掉，他现在是不是也快死了。
苏三省那个时候还没上学，比一般孩子懂得晚，他不知道什么是战争，什么是仇恨，他甚至不知道这几个字怎么写，但他就这么想着，他还不能死，他要替父母报仇，他要杀光那群人，他要照顾姐姐。小小的苏三省一边想着一边握住了姐姐颤抖的手。
也就是那个时候，苏三省那个原本还只有风筝，蛐蛐，小伙伴和过年时的鞭炮的心里住进了一只小怪物，它恐惧，无助又敏感，同时暴戾，残忍，满腹仇恨，恨不得把所有靠近的人都撕碎。
【二】
苏三省和姐姐搬进了一条弄巷。往后的日子不好过，两个小孩朝不保夕食不果腹地活着。
漏雨的天花板，散发着霉味的房间，干巴巴的硬馒头。这些是苏三省童年的噩梦。那时候的他极力地去想些好的事物，比如姐姐温暖的怀抱，比如对门张奶奶偶尔送来的热气腾腾的包子。
苏三省最喜欢包子，每次都像捧着宝贝似的捧着坐在台阶上，先是小咬一口，看着里面流出鲜美的肉汁，然后慢慢地咀嚼。
十一岁的他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他可以为了包子和街角的二胖打到天昏地暗，他也确实这么做过。
那天那个小霸王来招惹他，顺便扔掉了他的包子，白团子咕噜噜地滚进了泥水里。他立马急红了眼，扑上去与对方扭打在一起。但双方实力终究差距太大，他被揍得鼻青脸肿，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值得高兴的是，张奶奶看见他惨兮兮的样子，心疼得给了他整整一笼包子。他坐在门前开心地吃着包子，突然觉得伤口也不疼了。
不过苏三省再怎么为了包子拼命也还是会把更多的留给姐姐，在他心里姐姐最重要，包子第二重要。
【三】
没过几天小霸王带着几个小跟班，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把他堵在了巷子里。这群家伙就喜欢在他这样没爹没娘的小孩身上找麻烦。
那天刚下完雪，苏三省一动不动趴在湿冷的雪地上，小孩们一边往他身上扔雪球一边嘲笑他。他从来不会在这个时候求饶，因为他知道这往往会适得其反，他宁愿一声不吭地受着，等他们耗尽力气或者失去兴趣。而这通常用不了多久。
苏三省知道，没有人会来救他，没有人会赶跑坏蛋，没有人会给他一个拥抱，或者仅仅只是伸出一只手。那个时候没有，现在也不会有。他一直都只有姐姐，姐姐不在的时候就只有自己。
苏三省绝望地想着，他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把干裂的嘴唇咬得鲜血淋漓。他告诉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这么多年不都这么过来了吗。
“别打了。”
苏三省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又惊又喜，难得的好运气终于肯光顾他这个倒霉鬼。他抬着头望向巷口的人，从那双光滑得几乎要发光的打了蜡的小皮鞋到笔直的黑色长裤，再到裹得像团粽子的上半身，最后把目光停驻在那人白里透红的脸蛋上。
小孩急促地喘着气，白色雾气不断地从半张的嘴巴里呼出，他绷着脸瞪着那群小混蛋的眼神深恶痛绝得好像见到了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他把两颊鼓得像松鼠一样，苏三省觉得这真像狼吞虎咽吃包子的样子，怪可爱的。
苏三省从没见过这小孩——怎么可能见过。他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有一大群下人前前后后伺候着，浑身上下一尘不染，矜贵得就像养在昂贵花瓶里的玫瑰花的那种人，而他充其量就是路边的一棵野草。
苏三省也从没想过和这样的人发生什么交集，说实话他其实还很讨厌那些嚣张跋扈的有钱人。可是看着小孩蹬着小皮鞋三步一滑地跑过来护在他面前，他就是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四】
苏三省心里的小怪物跑出来了，在那些人拽乱小孩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把他按在地上打的时候。他疯了似的用拳头揍二胖的头，砸到满手是血，直到众人拉开他然后落荒而逃。他失了魂似的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地上的小孩慌忙爬起来坐在苏三省面前，他严肃地皱起眉，把眉间挤出几道竖纹。苏三省没由来的想起了他的姐姐，他以前带着伤回家时他的姐姐也总是用这种表情看着他，然后一边骂一边给他上药。
小孩猝不及防地抱住苏三省。后者傻愣愣地僵在原地，连动动手臂的能力都丧失了。过了一会儿他把自己脏兮兮的脑袋埋在小孩的衣服里。他深吸一口气，再呼气，享受着小孩身上好闻又舒适的香气，整个人舒服得就像陷在一团棉花里。
他闻起来就像包子。苏三省晕晕乎乎地想。虽然这两种味道相差甚远，但苏三省就是这么觉得，它们一样柔软，美好，令人安稳。
“他们都被赶跑了，应该不会回来了。”小孩的语气骄傲得好像打跑他们的不是苏三省而是他自己，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刚才真威风。”
苏三省发自内心地笑了。
【五】
后来苏三省在他“最重要的东西”里加上了唐山海——就是那个在巷子里替他挨了顿揍的小孩。他心里的小怪物欢快地摇着尾巴表示赞同，它总是横冲直撞地想咬人，疯起来连自己都咬，可它舍不得咬唐山海。
它把唐山海当做世上独一无二的玫瑰，更多的时候只是远远地看着，有时候会拿毛茸茸的肉垫碰一碰花瓣，恨不得用最好的泉水去浇灌。
再后来这朵玫瑰凭空消失了，小怪物失魂落魄很长一段时间。
苏三省渐渐长大，它跟着日益强大也日益猖狂。他们见到了更宽广的世界，拥有了很多好东西，比玫瑰和包子更好的东西。他们为了那些东西丧失理智，掏空心思。
直到有一天玫瑰再次出现了，他们谁也没有认出这就是之前他们珍藏的那株。现在的他们拥有一整个花园，拥有更艳丽更娇嫩的玫瑰，谁还会在乎这不起眼的一朵。
他们扯掉玫瑰的花瓣，剪掉玫瑰的刺。
最后玫瑰枯萎，它被连根拔起再埋进土里。
小怪物突然有点难过，它焦躁地围着玫瑰的坟墓转了一圈又一圈，俯身趴在那里闻了闻，已经闻不到任何香气了。
来年还会长出玫瑰吗？
不，不会了，就算长出新的玫瑰也不是原来那朵了，它只想要原来那朵。
他们奄奄一息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条小巷，那个软绵绵的拥抱，想起他们也曾钟情过那一朵玫瑰。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