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秦】人类观察记录（上）
一只猫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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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个穿黑色夹克的长胡子的青年把我从潮湿的破纸箱里拎出来的时候我是很不乐意的，还有些后悔——他大概是被我的叫声吸引过来的，也许我刚才应该叫得再低一点。但更多的是害怕。在一个小时前被一辆电瓶车撞进草丛，又被几个熊孩子踢了几脚之后我对人类更加没什么好感，这个人很可能会成为杀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亮出爪子在他脸上留上几道血印，在他的手指上咬伤一口，能跑多远是多远。可是我不能，我浑身上下都痛得要命，连动动爪子的力气都没有。我弓起身体，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咆哮，试图吓跑他。我还象征性地晃了晃肉垫，也许这看起来像是在撒娇。总之那个男人会错了意，他居然伸出手摸了摸我又脏又湿的毛，脱下外套小心翼翼地把我包好——一件有汗臭味的外套。不过很暖和，很有安全感，这就足以让我安心地睡过去，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睡上好觉了。
等到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包裹在一团柔软的毛毯里，受伤的左前足已经被纱布包得严实，面前放着一小盆猫粮和一盆清水。
那个男人应该是个好人。
吃饱喝足后我开始打量四周。这是一间不算大的房间，沙发，床，电视，书桌和书架，所有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他人呢？我找了一会儿才发现他就四仰八叉地躺在我身后的地下睡着了，一只脚还挂在沙发上。
真没形象。我嫌弃地撇过头，墙上的闹钟显示凌晨一点，我打算再睡一觉，但是不远处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我怪难受的，这个房间还有另一个人？
他看起来不像是会有女朋友的类型。我总结到，踩着他的肚子跳上沙发，准备一探究竟。
声音来自于坐在远一些的那张桌子旁的穿着黑色睡袍的男人，我走到他背后的时候才注意到他手里的明晃晃的小刀。
救命这一定是传说中的变态杀人犯或者有怪癖的虐猫狂人之类的！他们救了我一定是想把我解剖了做标本，那我宁愿冻死在雨里。我的小脑袋仿佛在短短的几秒内经历了狂风骤雨，不小心踢到了他脚下的椅子。
怪人低下头看着我。虽然长相比我想象中的好看很多，不至于吓到我，但那双透着寒光的眼睛几乎让我没法挪动一步。
他皱眉了，然后弯下腰，那只戴着白色橡胶手套的手笼罩在头顶的一瞬间我闭着眼睛想，完了，我一定是要死了，希望他下手轻一点，最好给我一个全身麻醉好让我少些痛苦。
预料中的灾难并没有来临，怪人虽然看起来不太待见我，好像还不太愿意碰我——他只用三根手把我拎起来放回茶几旁的纸箱里，动作出乎意料的温柔。
我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过来猫，不会把刚才这点小事放在心上，重获平静的大脑开始猜测他们的关系。出于好奇，我扒住纸箱边缘观察怪人的后续举动。他没有立刻回到原先的位置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沙发旁边看着地上的人。
那眼神让我想起我的前主人，她以前经常用这样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总是惹她生气还嬉皮笑脸的男朋友。后来他们就像大部分情侣都会经历的那样分手了，明明两人在一起时她看起来很讨厌那男的，可是还会在分手的那个晚上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喝到烂醉抱着我痛哭流涕。我不是很懂人类。
他终于挪动步子，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宽大的毛毯轻轻盖在男人身上。尽管表情还是那个表情，但是嘴角却有些上扬。
你们人类真奇怪。
2
我被林涛——就是那个睡姿很没形象的青年收养了。我并不是因为那些美味的猫粮，偶尔的鱼骨头和牛奶，毛茸茸的小毯子还有布偶而屈服，只因为他看起来很喜欢我，好心的我不愿伤了一个可怜小伙子的心。仅此而已。
与其说他是我的主人，倒不如说一直是他伺候我，按时倒猫粮，带我去宠物医院做检查打疫苗，下班的第一件事就是陪我玩，似乎还乐在其中。
最近他总是对我露出迷之微笑，就是那种不露齿，眯着眼的笑，然后温柔地叫我“小明”或是“Apple”。
我一爪子挠过去。
是的，林涛给我取了两个名字，一个中文名，一个英文名。我并不觉得这有多高大上，相反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两个蠢名字，如果非得让我选一个的话，我选择狗带。
据林涛说，这两个名字是有由来的。前者是因为他觉得我有点像他的好朋友秦明——也就是那个第一天吓到我的怪人。
后者是因为他喜欢吃苹果。
也喜欢送苹果。我在心里补上一句，他每个星期雷打不动地给他那不领情的好朋友送苹果的毅力真让我佩服。
就在刚才，我得出一个细思极恐的结论，他不会是因为喜欢他朋友才喜欢我的吧？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也许秦明还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这儿，我不由地心疼起林涛来。秦明一看就是个难搞的人，成天冷着张脸，性格又差还爱使唤人。他怎么会喜欢他呢？
爱情真是一个让人盲目的小东西。
3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趴在沙发上的我和坐在旁边假装看书的秦明大眼瞪小眼的局面已经持续很久了。半个小时前我还舒服地躺在林涛腿上边看电视，边享受他给我顺毛。
他最近一直住在秦明家，理由是和女朋友闹别扭。顺便一提，我从来没见过他所谓的女朋友。
林涛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出去了，表示要去执行一个紧急任务，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秦明当时就坐在旁边喝咖啡，听到这话后轻描淡写一个“哦”，头也没抬地拿起一本关于心理学的书认真研究。紧接着门咣地一合，整个房间陷入难以言喻的寂静。
我转过头眯着眼看他，他也看着我。
其实我只是想说年轻人你的书拿倒了，如果我能说话的话。
tbc
